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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ch/Reid】留白(part9/10)

警告:①斜线不完全代表攻受;②Rape涉及;③Hotch有一只脚踩在道德禁区里,但我不想说他渣;④完全是作者的恶趣味,不承诺人物完全IC;⑤虽然看起来是个文,实际上只是个梗,写到哪算哪,自己爽。

修改订正部分情节。以及,刀片请寄给帮忙理时间线的微微同学。


【Part9】

瞧,这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当拉开凳子的时候Reid几乎是有些释然地想。

 

装作没有注意到那通短信是件极其容易的事情,只需要一本卷宗和一支笔,甚至都不需要掩藏起自己的表情。

他尽可能地露出一个比较自然的微笑,将他的另一只手也从口袋中拿出来,好能将他的书包绕过头顶卸下来。从Reid发现这一便利之处后他总是偏爱有口袋、而且最好是两个口袋的衣服,这能让他免于握手,而看起来仅仅是有一点点拽。

而Pager早已舒舒服服地在他的对面放下了自己的公文包。

尽管Pager出现的时机堪称巧妙,但着装却透顶糟糕——证据之一就是当Pager登记完在门口笑着向他招手的时候,正好端着咖啡杯子出来的Garcia在门口吓了一跳,几乎把她三分之一杯棕褐色液体都泼进了JJ的文件夹里。而随后她们两个开始一起用受了点惊吓的眼神转而盯着Reid。

他们以往见面都各自穿着自己的博士装,而这次……Pager穿得就像第二个Aaron Hotchner。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Reid大概应该为他自己的镇定自若而自豪才对。

“嗯咳。”Reid用一个略带掩饰的干咳作为他的开场白,好让他坐下来后就开始调整坐姿的举动显得不那么拘谨,“那个,我是想说,”他端端正正地翻了一页菜谱,目光从甜点上迅速滑过,而后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微笑往上扯了扯嘴角,“谢谢你能来。”

“不客气?”Pager明显比他更适应这儿的环境,他散漫地抬了抬眉,顺手从旁边桌上拖过另一本菜谱来翻看,“我想我们认识的年份应该能让我们免去这份繁文缛节——”他的目光从菜谱的折页向上滑,带着点儿似笑非笑,“而且,是我先提出的会面邀请不是吗?这可不是无偿的服务,Reid。”

在女侍应生含笑走过来为他们点单的时候,Reid为他自己要了一杯加糖的奶咖,而Pager打了个响指,附赠那位可人的金发红唇美人儿一个迷人的阳光微笑:“冻柠咖,两块冰。”

“那是什么味道?”Reid顺着他的发音皱起眉,将目光由侍应生转向他。

“你该试试,亲爱的Reid。”那位颀长的来客推荐得颇为真诚,但听上去怀着某种恶作剧般期待的语气可一点都不令人放心。他一边将这次带来的文件一份份的掏出来摊在桌上,就任那个有点恶劣的笑容一直保留在脸上,“我向你打赌这值得你的尝试——不过千万记得把柠檬用勺子按扁些。”

Reid不置可否,将手越过桌面去拿起一张照片。

忽略掉Pager的背景音解说,这仅仅是一张鹅掌楸的照片,逆光拍摄,叶脉清晰,但除此之外并无异样。北美偶见的物种,算不得十分稀奇。

“知道你不爱看博客,直接给你打印了,其实还有挺多的。”Pager在他的包里又掏了掏,挖出来一打照片,像扑克牌一样捏开在他面前亮了亮,他撇嘴道,“慢慢看,不急。”

Reid皱了皱眉,又拿起另一张。

这次是一张静物照。三五只鸽子在广场上吃食,只是似乎焦距没有调准,显得有些模糊。

其余二十几张一一看过,大多类似,林林总总都是些生活场景。

Reid一一看过去,将那些照片排开:“发生了什么?”

“没有。”Pager将嘴唇凑到杯沿喝了一口他的饮料,用眼神挑挑那些照片,做了个天晓得的动作,“或者说我希望还没有,但是有一些细微的变化告诉我——”那一瞬间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戏谑,干干净净的,“某个我们都认识的人最近遇到了点儿麻烦。”

“——你应该报警。”Reid立刻指出来,“但你选择跑到这个州来找我。为什么?”他并未质疑,只是陈述,理清事物的逻辑是他们的首要运作模式。

“没错。”Pager赞同道,他将杯子放置回桌面,略微颔首,“我没证据,而且不论我怎么试探她:电话,或是视频聊天,都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她就是她本人。看上去不管发生了什么,这件事都还没有紧急到需要她直接求助的地步。但是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事情不对,所以我猜你能给点儿不错的建议。”他斟酌了一会,才谨慎地说,“Dory有着一些……相当复杂的关系。或者让我们直说:open relationship。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恰好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最近,不论是他的朋友还是我,都没有办法把她约出来。”

Reid对这句话不甚认同地耸耸肩。

Pager从杯沿上抬头看了一眼Reid,恰好看到了那个动作,而后挑眉:“噢天啦Reid,别这样,”他几乎是用一种哑然失笑的语气在说话,“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知道假期该怎么过的,我们当然能意识到什么事情不对劲。顺便说一声,事实上我接到你的回复还真有点惊讶——你瞧,你不常那么做:线上聊天,或是私下见见网友聚会什么的。如果不是有BBC直播给你作证,我敢打赌百分之八十圈子里的人要以为你是个逃犯。”

Reid也抿了口他自己的饮料,被他轻微逗笑了:“高科技对我并无特别的吸引力,传统生活也有其魅力所在。”

“就像我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Pager煞有介事地将他的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个圈,然后松松地五指笼着杯口,将他自己靠回椅背上,“……所以不妨让我们假设这里有个案件。现在,你才是那个有经验的人,告诉我,应该从哪儿说起?”

 

事实也正如Pager所说的,千头万绪,毫无证据。

Dory有着不固定的摄影周期,当他们在地图上逐一标记出那些拍摄地点的时候,那些毫无规律的圆点显示这位热爱摄影的雀斑姑娘活动范围非常分散。而她拍摄的内容则和她去的地点一样,毫无定数,有时候是人物,偶尔变成了建筑,主题和风格也都在不断地变化。

但近期她发出来的照片在这个方向上走得更远,几乎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Reid不得不承认,结合Pager的描述,这些照片里有些东西确实不大对劲,但离下结论又为时过早。

Pager在此不能久留。他在宾夕法尼亚州有着一份稳定的工作,而这次工作出差并未给他留下太多的余暇可以慢慢闲谈。明早他还需赶回费城,落地时他也仅仅是试探着给Reid发了个信息,并未期待真得到什么回复。

毕竟Spenser Reid——DW圈里出了名的难约,除了展会就没人在私下场合见过他。如果不是Pager在大学社团偶然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话,他甚至不认为自己应该为这事儿给Reid发信息。

但其结果就是他差点惊掉下巴,衣服都来不及换,只能风尘仆仆地穿着从会议上下来的正式西装,攥着从打印店新鲜热乎出来的照片就跑到BAU门口来找人了。这突发状况的直接结果则是,两个小时后他恐怕自己就不得不滑稽地在候机大厅里像只麋鹿一样拖着行李飞奔,如果他不想一回到公司就被老板气急败坏的电话轰炸给炸成炮灰的话。

最后,看了看钟,Pager叹了口气,付了他们的账单。

“赶飞机。”他不无歉意地对Reid解释道。

Reid点点头表示理解,将那些照片收进书包侧袋,承诺如果有所发现会第一时间知会他。

两个人走到门口,在那儿站了一会儿。

 

“所以你得承认我的观察能力还不错,Reid。”就在埋头整理钱包证件的时候,Pager突兀地出声道。

“哈?”Reid发出个干巴巴的声音,一时间有点不清楚他指代的是什么。

“我的日常工作就是不断地观察——观察客户,观察人。他们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忌讳什么。”当人们有点什么反常的时候我总是能够察觉到一点的。”Pager把他的各种证件和钱塞进正确的口袋,将他的视线转向了面前的街景,语调听上去带着点儿探究,“Reid,说实话我不清楚为什么,”他的目光看着前面,似乎并不确定自己该不该问,“但……你看上去不大开心,我来的机会是否不太巧?”

Reid梗了一下。

Pager也跟着他迟疑了一下,但他还是试探着说下去了:“你瞧,虽然宾夕法尼亚州和弗吉尼亚名义上都属美国的东部城市,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可以随便往返的地方。”他诚心实意地叹了口气,“虽然这么说实在让人有点丧啊,但我们的工作圈、生活圈,想来基本上也没什么交集。以防你想要找个人谈谈……我想说你面前有个可以考虑的人选。”

“不。”Reid条件反射地回绝,但很快他就察觉到这语气或许有点太过冷硬了。他在Pager的目光中摇了摇头,最后稍微放软了一点语调,“……我没事,Pager。”

“Reid。”。

“或许吧。”出乎他意料的,Reid这次并没有躲开这个话题。他回答了那句话,而后垂下头看了一会地面。当再次将目光抬起来的时候,Reid直面着他的目光,甚至还笑了笑,“或许我看上去有些难过,或者你觉得我需要点什么建议……以Sigmund Freud的名义向你保证我会的,如果它真的需要的话。”

他的态度算不得十分强硬,但并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Rager只得垮下肩膀,做了个无可奈何的举动:“好吧。”他又重复了一遍,“好吧。”这次那位穿着西装却打着博士围巾的男士微笑起来,那一瞬间他看起来又像是平常的样子了。

这回他干干脆脆地伸手拍了拍Reid:“行,万一什么时候这个保证起效了,你总是有我的号码的——对了。”他从他的公文包内袋里拽出一个长条形的盒子,塞到Reid手里,伴随着一个半边眨眼,“——临别赠礼,以及贿赂。”

“我极其希望这里面不会掉出一根金条。”Reid嘟囔着,伸手接过来。

Pager极其不优雅地对他翻了个超大的白眼:“而我极其肯定FBI并不会成为我公司的下一位重点客户。”

“除非你们公司高管里有Rossi想要调查的……God!全球限量七十份的复刻版音速起子?”Reid在打开它的一瞬间叫了起来,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上去的样子就像要立刻跑到马路上去跳几下,“Pager,你想要什么?你怎么抢到的?她在弗吉尼亚的场贩只寄售了十个,你能想象吗,才十个!我只差一点就抢到了!”

“你知道,每家公司总是有些神奇的客户的。”Pager发出个‘啊哈’的语气词,用食指指尖咄咄地戳了下那纸壳,轻描淡写地说,“……不过下次漫展在弗吉尼亚,我指望着你能够挤进前三十。”

Reid毫不犹豫地打开书包将那柄起子塞进去,回赠了一个大大的Reid式微笑:“只要那天Unsub们一致决定他们更喜欢世界和平,没问题。”

 

窗口伸出一只手挥了挥,出租车很快载着弗吉尼亚州的过客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Reid转回脚步,在一扇橱窗前缓了一步。然后他对着手心呵了口气温暖了一下它们,更换了他要去的方向,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笔直走去。

在他的身影从街角消失后不久,有员工从旁边的门里出来,拉下电闸,挂上了今日停止营业的告示牌。落锁的声音很快融进了依旧人来车往的背景音里。

广告牌上写着“BUCCELLATI”。(①)

 

TBC

 

注:

BUCCELLATI是著名珠宝店,但我也不造它到底开没开门面店啥的。布契拉提的顾客中不乏显赫的皇族,但更多的是艺术家的青睐。意大利作曲家威尔第、歌剧《蝴蝶夫人》与《图兰朵》的作者普切尼,以及被称为“古典乐坛的传奇人物”、曾担任纽约大都会歌剧院指挥的意大利裔指挥家托期卡尼等杰出的艺术家都是布契拉提的常客。

 

 

 

 

【Part10】

在匡提科有一处国家公墓,埋葬着数位为国捐躯的海军陆战队士官。

在林立的碑林中,沉眠着一个个故事。

最后那些故事又变成一句墓志铭,简单地铭刻在那些石碑的上面。无论生前是平凡或是跌宕,都得以在这样寻觅到一处归所。

 

这些年,不论是死亡,或是墓园,给Reid留下的印象从来不善意。但在BAU工作,你总得习惯这种事。如果无法习惯,你得设法撑过去。

他在回到BAU的第二天逼着自己去了那里,后来还去过几次。

他没有出席Maeve的葬礼,于是他的心理咨询师鼓励他那么做。那位上了年纪的男人用一双平和的棕色颜色看着Reid,平静地说:Reid,你需要一个仪式,来帮你接受。他说,如果有可能,和她说声再见,这对你有好处,孩子。

于是Reid去了。

他在那里坐了很久,直到自己可以平静下来。

那天黄昏的时候Reid张了好几次口,最后他张口的时候,说:Hello。

很久没有发声的嗓子有点嘶哑。

但他又试着说了一遍,就如同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颤抖着,轻声说:Hello Maeve。

 

那之后他就偶尔去。

他也不知道这算是什么,凭吊,或是当做探访一个朋友,他从不说再见。

但Reid再没有对他的心理咨询师提起这件事。Matthew会担心。Reid说过再见的人太多了,而他固执地不想对Maeve也这么干,但他也不想让任何人担心。

他窸窸窣窣地拨倒一些近日因雨水而生的草,弯腰在那石台上放下一本书。

做完这些,他像是第一次赴约的人一样,有点局促地抓了抓自己的长头发:“我猜豌豆花应该和你相称,但是这大晚上的豌豆花都谢了,就带了最近在看的书过来。”

一片安静。

“天啦我显得好蠢。”Reid泄气地咕哝了一声,自嘲道,“不过你大概习惯了。”他倾身上前,几乎有点笨拙地摸了摸那墓碑,而后曲起一条腿,向后靠着墓碑坐下来。

有细小的虫在并不悦耳地鸣叫。

“你常常让我想到海。”Reid听了一会儿,突然没头没脑地说,“Maeve。”

“你知道那种感觉——你之前就像住在一个小鱼缸里。你在别人那里得到的都是一个小鱼缸。有的可能华丽一点,有的可能材质不一样,但它们都只有那么大。在你努力地想要得到一点回应时,世界就像一个透明的孤岛。”他对着漆黑的夜空用他的长手指随意比划了一个鱼缸的样子,然后放下来,后脑枕着的墓碑静默地硌着他的头,“而你带来了海。”

他在这里停下。

夜风在纸页间穿过,掀起纸页间击打的声音。

长久的沉默。

“Pager建议我找谁谈谈。也许吧。”当Reid的声音重新响起的时候,他的音调变得更轻了一点,“这好怪,对你说起另一个人。Maeve,但我想如果一定要对谁说说的话,真奇怪,我是说,我只能想起你。”

 

“你见过他了。”

“Aaron Hotchner,他在我们第四封信的第二十七行。他是……一口很小的湖泊。”

当Reid将目光投向前方无数保持着静默的石碑时,只有一片浓稠的、无边无际的黑色入了他的眼睛。

“Haley葬礼后的第五天,他回来工作的第四天。我和Morgan在停尸房检视案件的又一具尸体。那是个还没长成的少年,尸体被纵火犯烧得惨不忍睹,连带着整个房间到处都是被大火烧过的肉体焦糊味。证物袋里装着的他的球鞋和印着钢铁侠的衣服焦成一团。不论我见过那种场景多少次,我在BAU待多久,我永远……也不能习惯那个味道,和那种绝望。”

他安安静静地说:“Maeve,你知道,人们对这个部门总是有很多很多的偏见。”

身在BAU,最艰难的一项工作莫过于对着那些失去了亲人的面孔宣布他们失去了最后的一线希望。他们都憎恶等待,而其中最令人憎恶的,则是在不得不以的等待中眼睁睁地看着年轻的生命流逝。但你无能为力。

那些焦躁的父母,满脸泪痕地在房间里犹如困兽一样打转,抓住他们能抓住的任何一个负责调查的人的衣襟,声嘶力竭地问,为什么还在这里盘问那些琐碎的细节,是不是在要等他们的儿子女儿死去,才会赶去,然后拆开他们,从他们千疮百孔的尸体上面挖掘出点犯人的一点什么来。

他们伤心欲绝,指责他们是一群嗅着死亡味道而去的秃鹫。

Reid将他的长手长脚往内稍微折叠起来,偏长的头发在他往上看的时候从他的脸上滑下去,这种时候他看起来又有点像一个孩子了:“他从那个房间走过,看见我的脸色,然后站住了,问我,‘Reid,你确定你没事?’”他的表情几乎要变成一个有些心碎的微笑,“他问我好不好。”

Hotch三分钟前才面对着一位失去了孩子的母亲,传递了那个令人悲伤的消息,肃穆的神色甚至都还没有从他的脸上淡去。作为所有的舆论谴责的标靶,悲痛驱使着一切不理智的人将无法抵御的绝望化为愤怒向他泼去。

此刻他几乎已经一无所有,却依旧笔直地站在那里,问他好不好。

“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总是想到那个早晨。”Reid自言自语的说,“那时候我才进入BAU没多久,三个月零一十七天。”

他们被当地警方邀请去一个案发现场,好能够对行凶者的行为模式进行更深入的分析。

死者是一位女士,惊恐地睁着一双眼睛,保持着死前最后的模样歪在沙发上。她的衣襟凌乱,口红滚落在地面上。

Hotch从那扇门中进来,如以往一样的黑西装,肩头上落了半扇雨水,他看上去就像刚刚忍耐了一场漫长的交涉,一副疲惫的模样。看见了他们,便点点头,于是Morgan让出一个位置来好让他过去。

当地警方在屋内拍照,取证,画线,见到他们也就是匆匆点头,继续吆喝着完成自己的任务。等到终于取证完毕,便有担架来将死者抬出,一片嘈杂。

当他们离开房间时,Reid正想告诉Hotch一个新的发现,他拿着一个相框,一回头就看见Hotch。

他戴着白色的手套,穿着一身纯黑,表情严肃地站在微明的光线里。

雨声灌进房间。

身边的人嘈嘈杂杂来来去去,而他只是在担架经过时伸手过去,像在做任何一件他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一样谨慎地将受害者那些散开的衣襟掩合,而后退到一边,继续专注于他的其他工作。那顺手而为也像是他日常做任何一件事一样,做得认真,慎重,一丝不苟。

“Maeve。”他说,轻轻地笑起来,“我们总是被迫目睹着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手段,最粗暴的对待,我们必须对此习以为常,才能以此作为自己的职业。我们必须学会让自己变得足够坚强,否则便无法工作。而同情和柔软就像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弱点。”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反复怀疑过我能否在BAU继续做下去。”

“但那之后这个问题就不再常常纠缠我。在这样残忍的世界里,还可以继续抱着一颗柔软和满怀尊重的心生存下去的话,这份工作就无论如何不是没有意义的。”

“我忘不掉那个画面,我总是想起它。”

连绵无尽的雨和尚未被逮捕的罪行,洁净和肮脏,死和美,日与夜交接之际。在那无可确定的一切之间,仍有一种温柔坚定的信念存在着。而它的名字叫Aaron Hotchner。

 

“但……”

他伸手摸了摸那本书的封面。固守一个人天性的温柔总是需要代价。

这个人,就像一只漂亮的罐子。

陶瓷罐子,虽然外表依旧完好而且华丽,但釉体布满细纹。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正在缓慢地,从里到外一点一点,无声地开裂。

那些支撑着他的东西,在他前方的路上,一盏一盏的灯都灭了。

若干年后,Hotch依旧笔直地站在这里,微微地皱着眉认真地问他,是否还好。但他还能再守住这温柔的坚定多久呢?

当他走出去的时候,Reid不错眼地看着他很久。

想,只要这个人还在这里,你就知道不管事情变得多糟,你永远有一个可以指望依靠的人。像是一种精神,一种信念,像潘多拉的魔盒中最后剩下的东西。

你永远相信一切会变好,即使不能,那结果也一定是可以忍受的。

——但有没有一个人,能够对这个罐子做点儿什么。不要让他……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碎成一块一块的。

 

“我知道那不是我。曾经,我真挚地期望第二个Haley出现在他生命里。”

“但他最后叫了我的名字。”

Reid最终抬起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Reid自认并非一个完美的道德范本。他很清楚,无论Hotch是否结婚,只要他仍希望Reid在他的床上待着,或者是邀请在某个周五和他一起去享受某个为情侣而设的第二份半价,他就会很愿意为Hotch那么做。

“我花过很多时间去说服自己:‘Spenser Reid’不是某种必需品。如果没有现在的工作,如果不是我们必须要一天八九个小时都待在一起,我会是他选择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他不能——也不该在这些之后承担更多了,工作,家庭,孩子,伴侣……任何压力都会是最后的一根稻草。所以别把他逼得太紧,假如你做不了一艘船,至少别抢走他的浮木。”

“我划下一条线。告诉自己,走到这里就回头,如果我不想自食其果的话。我珍惜我们之间的关系,也珍惜在BAU的工作。这一直都运作得很好:他建立平衡,我维护它。”

Reid在这里戛然而止。

“……但他过线了。”

他低声说。

“有一瞬间我强烈地意识到,我可以插手他的婚姻,我可以取代……”他停住那个名字,沉默了片刻,“我可以取代。只要我。”他轻轻吸了一口气,“那念头如此强烈让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然后什么都不一样了——不再一样了。那天晚上他站在门口看着我,那么动摇,他几乎就要说出口了。那一瞬间我害怕他会说出的任何话。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他那么动摇。”

“……是的,我可以取代。”

他最后承认道。

过了好一会,他才继续低声说道:“但我从未问过自己,是否能够胜任。”

他已经习惯了不去期待,然而突然之间那变成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因为你几乎已经得到他了。而抵制诱惑从来不是Reid的强项,不论是他对受害者的同情,还是毒品,或是微小到对甜点的自制力——他已经有足够充足的反证,不打算再将Hotch添加进他的名单。

Reid沉默了半晌。

“那天晚上,最后我们谁也没有开口。”

“Maeve,你说我们不需要独行。也许他希望着,也许我也期待着……但我们之间,甚至没有一个人相信着这会有结果。”

“我不再豁达,而他太过投入。我们其中一个或者都是,或迟或早,会因此面目全非。”

“而在那之前,总有一个人必须退回来,没有人能做到用熵来逆减熵。”他几乎是平静地拉了拉嘴角,“在还来得及全身而退的时候——这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Reid只听到过一次Hotch在他们约会的中途接Beth的电话。

 

通常Hotch会尽力避免那么干。尽管从理论上说,Reid知道他的情况,作为始作俑者特意避讳并无十分必要,然而不论是出于他对礼貌的坚持,还是体恤对方心情的需要,Hotch总会值得称道地坚持预先把一切打点好。

奶酪里竟然有花生酱乃是十足的天灾人祸,所以Reid在洗手间无意间撞见Hotch在打电话也并不该算作恶意的偷窥。

“Beth?”Hotch听起来十足的担心,他似乎是在拧开水阀前突然接到的电话,因此毫无防备。他并没有发现Reid就在离他只有几步远的门外,“……怎么了,你发烧了?严重吗?你现在在哪?”他沉默了一会,一种只能被判定为歉疚的情绪出现在他的语气里,“抱歉亲爱的,我没法过去接你,我现在在犹他州……不,对不起。我甚至无法认为这值得谅解,但你可以联系一下Asenn医生吗?他……”

而后尽是沉默。

最后他叹了口气,低声说到:“对不起,Beth,照顾好自己,我会尽快回去。我保证只要一有时间就给你打电话。”Hotch挂掉电话,而后他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沉默了。片刻后水声响了起来。

但那不可能。

Reid知道他会在这里,他的身边度过接下来的20小时,他甚至可能找不到机会给那个憧憬着成为他妻子、而现在悲惨地发着高烧的女人打第二个电话。

Reid张了张嘴,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顺着原路返回,并将红酒杯中的酒液保持在一个看上去不会令人起疑的高度。

他知道Hotch说很多谎,对Beth。但他无法对Reid说谎。如果他那么干了Reid会知道。

Reid通常避免对此做深入思考。Hotch也在犯错,恐怕是他能允许自己也往不那么道德的渴望方面放纵一点的唯一凭借了。如果Hotch不犯错,那么他将除了眼睁睁地站着,看着,遥远地渴望着以外无计可施,被他天生的谨慎捆扎得严严实实,禁止他僭越哪怕一步。

那是Hotch欠他的。

他不得不那么想,才能阻止自己说出其他令他心碎的话来。

20个小时后Hotch就会回到她身边了,而他只拥有这么多。

 

“只要Hotch真的想要结婚,他大概会邀请BAU的所有人。”Reid缓慢地深呼吸了两次,他看起来居然还好,至少镇定,他甚至笑了笑,“我真的,希望这样。”

他也许是有点难受,但是会好的,只要习惯了不再去期待,他们渐渐总可以恢复到以前的模式相处,除了多了段珍贵的不有害于任何人的回忆。

能够这样结束已经十足幸运。

“我只是需要点时间来习惯这件事。”Reid站起身来,移开目光,“我想这不是很难——毕竟BAU每天都很忙。”

“对了Maeve……”他转身,而后又转回来,欲言又止地眨眨眼,“我一直想问……”

他停了停,在最后放弃了这个主意。

“呃,算了。下次吧。”

他看了看左右,把那本书又拿起来,放在墓碑正前方,几乎是有些手足无措地说:“好吧,下次我会在白天过来看你的……说真的,匡蒂科晚上还开着的书店里,书目实在乏善可陈。谢谢你听我说。”

他再次点点头,沿着来路离开了。

由于再无人压住书本,夜风放肆地将书的封面吹开,一连翻了好几页。

那是一本博尔赫斯的《莎士比亚的记忆》。

 

其中一页被风扯得唰唰作响。

里面依稀有几行还可以目力辨识:……像以往一样,我发现自己是个胆小鬼,因为怕失败而不敢大胆期望。 

 

第二天Reid如往常一样穿好了衣准备出门。当他反锁的时候,他的钥匙在他的指尖上碰撞,叮当作响。

Reid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它们攥成一团塞进口袋里。

今天是周六,而他的车钥匙和房间钥匙都在Hotch手里,Hotch也似乎从未表明打算将它们归还。这一点点微渺的期待就像是个折磨。

Reid考虑过是不是该换把锁,或者就干脆的,换所房子。这样他就不用再抱着任何Hotch可能会在哪个夜晚打开门走进来的期待。

事实上,这样的想法是危险的。

如果有人晚上会摸进他的房间,那十有八九会是不怀好意的跟踪者。

他真的必须解决这件事,周一到了BAU他就会解决它的,他不能一直逃避下去。不过当务之急是他得看看Garcia能不能在Pager拜托的事情上帮上点什么忙。

他拿起手机来看,Garcia暂时还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Reid叹了口气,习惯性地伸手拿起他的枪配置到正确的地方,几乎是轻快地将他的书包甩到肩上,而后下楼,决定先去她家附近逮人。也许还能顺便在附近的图书馆再研究一下那些照片。

况且科学表明,新鲜的空气和高含氧量总是对理清思绪有些好处。

 

 

发现Reid失踪是在七个小时后。


TBC


一点题外话。

关于Maeve,我对她的个人看法是,她具有了与Reid成为任何关系的可能性。她的关系最后没有落到任何一种上,是因为这些可能性和所有发展的方向都随着她的死亡而消失了。

她可以是爱人,可以是知己,可以是亲人,随着他们未来所将遇到的一切而处在变化中,而不该独独被‘爱情’这一种关系所界定。所以,我真不可能知道,假如Maeve活着,他们,究竟该是怎样的一种定义。在Maeve存在的世界,HR到底还有没有可能。

任何时候,你都相信自己可以向她倾诉并得到理解。

撇去对CP的执念,我愿意接受这样一种灵魂伴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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